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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诸位武运昌隆

【双黑】一步之遥(上)

·双向暗恋

·HE

·

01.

中原中也有了新搭档。

并不是多么优秀的人才,体术不佳,头脑凑合却也算不上出众,出任务的时候还经常需要中原中也保护。但他非常细心,会在中原中也胃疼的时候帮忙买药,也非常安分,会在战斗中完全按照中原中也的指示行动。

他甚至可以陪中原中也喝酒,然后送醉倒的干部回去。

关键长得也不错。

当然,尽管中原干部确实有点偏好精致的长相,却也不会仅凭这此点就和一个素质平平的新人成为搭档。这位新人之所以能一步登天入了中原干部的法眼,归根究底还是因为他的异能——能解除一切异能。

这其中自然包括中原中也的异能,和那位叛逃的前干部几乎如出一辙。

叛逃的前任干部很晚才知道这件事情,因为并没有人告诉他。当事人是觉得没有必要,一部分譬如尾崎红叶是觉得凭什么告诉他,而最后一部分譬如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则是不敢通知。

说来好笑,中原中也有新搭档这事知道的人其实不少,但太宰治直到在酒吧遇到正主都毫不知情。

毫不知情并不是什么多严重的事情,不过在酒吧遇到中原中也就已经处于意料之外,更别说碰见那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新搭档”。

太宰治第一眼以为自己看错了,但中原中也给他的印象不可磨灭,他在踏进酒吧的瞬间就确定那的确是自己的前搭档,一个喝醉了的前搭档。

太宰治记得中原中也对红酒十分狂热,但出完任务总喜欢喝点烈酒。他不仅记得这个,还记得此人其实不怎么能喝烈酒,差不多一杯就倒。他想起很久以前他们还是搭档的时候,每次对方喝醉了都是自己拖回去。

说实话很麻烦。

一开始是因为森鸥外的命令,搭档之间要互相帮助,即便颇为烦躁也不得不照做。时间一长渐渐麻木了,索性当成了日常任务,成了习惯。

再往后就不好说了,太宰治自己也不知道。

而且他那时候也不太想知道。

太宰治叛逃的前一晚还在和中原中也喝酒,那次他们刚参加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宴会。席上杀了不少人,中原中也喝得也不少,一杯马提尼下肚就直接倒在了吧台边。太宰治习惯使然,叹着气放下酒杯,在对方断断续续的醉话中把人拖了起来,然后轻车熟路地抱进了等在门口的专车里。

中原中也一直都迷迷糊糊的,嘴里还念念有词,太宰治下意识低下头去听,听了一耳朵对自己的抱怨。

城府深沉,飘忽不定,阴郁冷漠,心胸狭隘。

脑子有病,脑子有病,脑子有病。

中原中也喝醉后经常说胡话,这些胡话里一半都是宣泄对他的不满,平心而论这么长时间下来早就已经习惯了。但毕竟即将叛逃,今天十有八九是最后一次听到,事到临头,太宰治很难说自己是什么心情。

他应该舍弃在Mafia的一切,也确实这么做了。

但此时此刻......

把搭档抱进车里后太宰治在酒吧门口站了一会儿,感受了一下自己此刻的情绪,然后又费了点劲把这点情绪压了回去。这天晚上他头一次觉得中原中也骂的挺对,自己脑子可能真的有什么毛病——即将叛逃的关头什么都不挂念,竟然只惦记着一个矮子对自己的评价。

当然,他很清楚这惦记说明不了什么,也没有任何用处,只能给自己添堵。

于是太宰治把这天晚上悟出来的东西藏了起来,自认为明智,正确,及时止损。他把对中原中也的那点意思拾掇拾掇,一股脑裹进对方的外套,连同这个人一并塞进了车里。

然后他目送车开走,耸耸肩,一身轻地去了地下洗白。

02.

太宰治知道自己不该上前。

但有些习惯已经形成就难以消除,即便已经物是人非,即便已经时隔七年。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无法控制自己,一种强大又未知的力量拉扯着他,推搡着他,要让他去带走醉倒的中原中也。他的老搭档就那么趴在吧台上,和七年前的姿态没什么分别,脸朝着他这边,眼睛闭着,眉毛皱起——似乎睡着了。

他还是醉得如此轻易。

算了吧。太宰治看了几眼,又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他现在能把中原中也带到哪去?

这个酒吧靠近Mafia,太宰治叛逃后几乎从未踏足,今天来也只是为了对接委托的线人。他算是心血来潮,工作之余打算喝上一杯,却不想中了头彩,遇到了同来酒吧买醉的中原干部。

你真的不该上前。

太宰治自诩是个识趣的人,就算真有点什么想法,也不会选择这时候去讨嫌。他仰了仰头,然后把空杯子放在桌子上,准备打道回府。

但与此同时他听到了中原中也的声音,显然老搭档的旧习惯也没改,喝醉了依然会说胡话。

太宰治听了个响,没能分辨出说了什么,但突然就走不动了。

脑子有病啊,他对自己感到十分无语,你在好奇点什么,好奇他是不是还在骂你?

他一边骂自己,一边退回中原中也旁边。没靠太近,差不多能听到声的程度,周围人也注意不到他。

但中原干部就算醉着也能跟他过不去,嘴巴一闭,不说了。

太宰治看自己越发无语。

“抱歉抱歉,”他正觉得自己也喝得有点上头了,门口突然跌跌撞撞进来个年轻人,瞧着挺着急,撞到了几个顾客,“非常抱歉,我是来找人的。”

太宰治不怎么感兴趣,瞥了一眼就转过了头。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中原中也,心想现在都已经凌晨了,这家伙今天八成得瘫在这,酒吧一打烊就得被扔到大街上去,被人看到了实在丢脸。而他身为前搭档,虽然已经吹灯拔蜡一拍两散,还是应该发发善心,干脆把人拖到自己家去得了。

就算路上找个垃圾桶扔了,盖子一盖也没人看得见不是?

太宰治一合计,觉得自己十分纯善,十分友好,遂把刚才那点识趣扔到了九霄云外,脚跟一转就要去捞人。

结果还没走出半步,刚才还在门口道歉的年轻人就越过了自己,一脸焦急地扶住了中原中也的肩膀。

“中原干部,干部,”年轻人心是急的,手是稳的,语气是柔的,这么温温柔柔地把中原中也一扶,扶得太宰治眼皮一跳,“该回去了干部,明天还要开会呢。”

太宰治一听这语气就觉得不对劲,再一看这张脸就不对劲得更厉害了。他飞快打量了一下这个从前没见过的新人,瞥到了此人胸口别着的胸牌。

太宰治突然就意识过来了。

中原中也刚才叫的就是这个人的名字。

03.

说起来这位新人原先只是中原中也手下的文职员工,加入没多久,也不算特别出色,中原中也对他一直没什么印象。但前段时间中原中也去欧洲镇压时遇到了一场苦战——敌方似乎是摸清了他的异能缺陷,在最后一次交锋中派出了多个可以施加精神压迫的异能者。

中原中也心智强大,却也经不住如此大规模的精神干扰,最后关头【污浊】失控,险些就要同归于尽。而这个向来有些内向的文职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跑了出来,以消耗三分之一的血液为代价在千钧一发之际解除了上司的暴走状态,把满脸是血的中原中也救了回来,然后双双体力不支倒在了战场上。

这个突发事件对中原中也和整个港黑的意义都十分重大,因为这不仅意味着中原中也的生命安全得到了一定程度的保障,也意味着Mafia的战力回升了一个量级,不会再因为没有太宰治的【人间失格】而束手束脚。

中原中也率先醒过来,在病房外看了会儿还在昏迷中的文职,然后给森鸥外打了个电话。

早在中原中也还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森鸥外就已经得到了消息,他直接在电话里问中原中也,说中也君愿不愿意找一个助手,你知道自己的异能需要一个阀门。

中原中也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拿着电话,目光落在救了自己的下属身上,思绪却不知道在哪里。

那双海蓝色的眼睛看起来像是被冰封住了,冰层之下是汹涌的海浪,呈现出来的却只是一片平静。

我没有异议,他说,让他成为我的搭档吧,我来负责教学。

森鸥外停顿了一会儿:“这样吗......”

中原中也沉默地等待着。

这是太宰治叛逃的第七年,尽管Mafia和武装侦探社已经停战,在诸多方面也开展了高强度的合作,

但毕竟对立已久必然有所保留,针锋相对不至于,气氛总归还是有些紧张。

太宰治当然可以在和中原中也一起出任务时施以帮助,但他如今属于武装侦探社,真正的搭档是国木田独步而不是偶尔搭伙的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对武侦的太宰治来说只是一个过去式,相同的,如今的太宰治对中原中也来说也只是一个过去式。

太宰治对中原中也来说从来不是什么必需品,他的【人间失格】曾经能勉强搭点边,但二十五岁的中原中也已经能制订完备的作战计划,不使用【污浊】也能完成任务,只是粗暴与更粗暴的区别。

太宰治刚叛逃那会儿中原中也的确焦头烂额,但那点负面影响到今天已经微乎其微。

他已经完全不需要太宰治了,何况现在还出现了类似【人间失格】的异能。

太宰治叛逃前曾经跟他讨论过这个问题,那次他们刚吵完架,中原中也一个人飞去国外出任务。原本制定计划的是太宰治,但因为两人正在冷战,中原中也临时自己制定了一版。临时的东西总归有些仓促,最后虽然完成了任务,脱身的时候却不太容易,深深浅浅受了不少伤。

他走出大楼的时候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有些晕眩,一片迷蒙中看到太宰治站在门口等着。那个混蛋看了看表,又居高临下看了看扶墙的搭档,用一种十分轻松的语气说道:“看来没有我就是不行呐,小蛞蝓除了暴力就一无是处了吧。”

中原中也有心要骂,但过于虚弱,当时只是膝盖一软往前倒了下去。

太宰治抱住了他。

“承认离不开我就那么难吗?中也?”

很难吗?

并不难。

中原中也向来坦荡,倘若是真的,再怎么别捏也不会羞于承认。

但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承认。

“我批准了,”森鸥外的声音重新响起,“只是倘若是成为搭档,要求就会比助手要高一些,后续各方面的训练都要跟上。”

中原中也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呼出来,像是要把一直积压在胸中的阴郁摒弃:“......我知道了。”

04.

救下中原中也的文职成了他的直隶下属,因为兼有搭档的身份,在Mafia的地位一下子提了好几阶,这段时间对他一直感恩戴德。因为此人各方面素质都不够过关,无法像中原中也的前任搭档一样直接投入使用,以至于较长一段时间内还都和中原中也形影不离。

中原中也是个好老师,但他之前没带过学生,一开始多少有些生疏。比如总把握不好教导和欺压的度,特别是教体术的时候,经常一不小心就把对方一拳揍晕过去。

第一次把人打伤的时候他还愣了愣,因为从前的陪练并没有这么脆皮,虽然一架打下来会大呼小叫,有时候还会胡搅蛮缠地要补偿,却也不会一拳就倒地不起。

他把搭档扶了起来,对方诚惶诚恐地道歉,说自己太弱了,日后一定加倍努力。中原中也听完后沉默了一下,然后说:没关系,你是我的搭档,保护你也是我的职责。

他记得自己从来没对前搭档说过这种话。

虽然他一直在做类似的事情,但对着太宰治那张脸就是说不出来。这种安抚的,让对方感到安心的话,搭档期间他们似乎谁都没说过。

不要再想了。

中原中也让下属带新搭档去包扎,自己靠着演练场的墙壁点燃了一根烟。

我会教好他,就算不必前一个更优秀也没关系。毕竟太宰治那样的太少见了,那个人的狡诈和睿智似乎是与生俱来的,身处任何境地都游刃有余,不要说教一个出来,即便满世界搜罗也未必能再找到一个。

中原中也想他应该没见过太宰治失态的样子,前搭档仿佛从未陷入过困境——他说他不需要太宰治,但其实太宰治也不怎么需要他。

登峰造极的武力更像是一条捷径,只要太宰治不嫌麻烦,多费点脑子也不是没法用智谋补上。因此他也不是什么必需品,如果非要搭上边,那也只能说太宰治过分懒散,多动脑子就会死,把活推给中原中也就成了续命良方。

只不过这样一来,中原中也不仅成了必需品,还成了救命稻草。

当然这样的想法非常可笑,刚一出现就被中原中也抛掷脑后——他不想高估任何一个人,不管是太宰治还是自己。

而且其实区别也不大,以前就是凑活着搭档,现在也是,还更听话。

不能再想了。

中原中也有点想抽烟,但想起尾崎红叶的叮嘱,还是忍了下来。他把还没抽过的烟随手扔进了台阶下的垃圾桶里,橘红的火光一闪而过,马上就熄灭了。

中原中也觉得自己今天似乎有点不正常,这只是训练新搭档的第一天,他居然乱七八糟想了那么多东西。毫无逻辑,不知所云。

他觉得胸口有点发闷,但又说不上具体是什么感觉,细细品或许能品出个所以然来,但他还有学生要教,实在是无暇分心。

他没有太宰治聪明,没有太宰治细心......也没有太宰治长得好看。

停下来。

中原中也适时制止了自己的发散性思维,告诉自己比较是很正常的。毕竟他只有过一个搭档,现在要换一个新的,潜意识里必然会放在一起比较。

停下来。

搭档就是用来取长补短的,他中原中也时至今日要脑子有脑子,要武力有武力,唯一短的就是控制【污浊】。新搭档只要能满足这一点,即便是个智障也无伤大雅。

何况他更安分,更体贴,也更遵守指令。

够了,足够了,比太宰治不知道好了多少,实在用不着要求更多。

这不是一个多么艰难的取舍和评价,一来太宰治不可能回来找他哥俩好,二来虽然说来不太恰当,但中原中也并不是一个打算吃回头草的人,太宰治既然有胆子跟他拆伙,他就权当这已经是个死人——此人死在了十八岁,怎么死的都成,哪怕是把自己扔进车里后被专车的车门夹死。

他们之间原本就隔了太多东西,时至今日不可能再是搭档,一个听话的新搭档是最好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

中原中也顺应一切,选择了那个不需要犹豫的选择,一切都水到渠,没有意外。但他却在选择的瞬间感到了一阵烦闷。

    他觉得自己想要的不是一个新搭档。

05.

中原中也喝醉时脾气一般都不太好,不喜欢别人扒拉他,就算太宰治也不行。但他被新搭档轻声细语劝了两句,也没表现出抗拒,迷迷瞪瞪地站了起来,像是听进去了。

太宰治站在一旁看着,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开会......”他站不太稳,一半身体靠在新搭档身上,按了按太阳穴,“要命,报告还没写......”

“我已经写好了,”新搭档小心翼翼地扶着他,仿佛扶着的不是Mafia的最高干部,而是一尊易碎的瓷器,“按照您上次教我的写的,不知道行不行,您回去要不再看看?”

“不用了,”中原中也像是头疼地厉害,不打算过目任何文字,“你本来写的也凑合,实在不行我会上直接改。”

“谢谢中原干部!”新搭档似乎十分仰慕他,也没什么心眼,听到这句肯定后简直喜上眉梢。

“不客气,”中原中也突然笑起来,他抬起手拍了拍新搭档的肩膀,声音还带着醉意,“有个搭档的样子了,干得不错。”

他说完这句话后复又低下了头,正好和站在一旁的太宰治擦肩而过,被新搭档扶着离开了酒吧。

太宰治看完了这一出相亲相爱,都不知道自己该有点什么想法。

他就觉得自己挺搞笑的,不管是想带走中原中也,还是想听一听中原中也在说什么,都半点意思都没有,都他妈是自取其辱。

凌驾在这之上的还有愤怒,一种从未有过的、出奇的愤怒。他从没有这么恼怒过,哪怕是中原中也在自己面前重伤濒死。这种汹涌而危险的情绪席卷过胸腔,让浸透酒精的大脑嗡嗡作响。不是觉得被背叛,毕竟他没有那种立场,也不是觉得被忽视,中原中也醉成那样没看到自己是正常的,更不是觉得妒忌,因为他根本......

他根本......

七年过去,太宰治的自欺欺人早就已经烟消云散。他没法把当初塞进中原中也外套里的东西拿回来,但知道熄灭在雨夜里的东西已经死灰复燃,正野心勃勃地要将所有遮掩付之一炬。

愤怒是最好的催化剂,即便理智知道这并非什么好时机——如果太宰治手里有把枪,中原中也就会失去自己的新搭档。

但他手里什么也没有。

太宰治垂下眼睛,拿舌头顶了顶后槽牙,也转身走了。

06.

报告没有问题。

中原中也回家倒头就睡,起床后抽时间看了看,觉得没什么需要改动的,遂对这位后辈更加欣赏。会议结束后把对方叫到了自己办公室里,准备给他个新任务。

新搭档不如太宰治,更多是作为一个附属品,但本身的素质并不算很差,又虚心好学,中原中也没打算让他一直当个附属品。

“时间不长,差不多就一个月,”中原中也把策划书递给他,“不用太担心,交涉部分会有专员帮你做指导,多学点东西也好。”

“可是您马上又要去纽约,”新搭档拿着策划书,看起来十分不放心,“万一用到【污浊】......”

“不用担心,”中原中也转了转钢笔,“不是没有替代品。”

“您是说太宰前辈吗,”新搭档似乎有些低落,“我没有见过他,听同事们说他比我强多了......”

“一个叛徒而已,没什么好比较的,”中原中也签了一份文件,平静道,“别跟他接触,不小心遇到了也别多交流,被招惹了就告诉我。”

“太宰前辈对我有恶意吗?”新搭档吞咽了一下,像是有些害怕,“毕竟我真的很没用。”

“你?”中原中也眉毛抬了抬,露出一个带点讥讽的冷笑,“他真正看不惯的人是我,找谁当搭档都一样。”

“保护好自己要紧,”他抬眼看向对方,海蓝色眼睛里看不出情绪,分明是安抚的话,进了耳朵却莫名听出一股警告,“别跟他起冲突。”

“是。”新搭档低眉顺眼地应了,拳头微微握了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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